■ 杨海燕

 

当听到前婆婆被小儿子一家赶出家门的时候，露娜心里五味杂陈，往事一幕幕回荡在脑海，让她感慨人生无常。

时光回到十年前，那一年，年仅二十八岁的爱人大龙的生命终止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她悲痛欲绝地抱着尚不足一岁的儿子，不知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让露娜想不到的是，仅仅过去三个月，她还没有从失去大龙的悲痛中走出来时，前婆婆就受到好事者的挑唆，收回露娜母子俩的住房，将他们再一次置于黑暗之中。

大龙在世时，露娜是幸福的，大龙包揽了所有家务，节假日时，婆婆总要喊他们一起过去吃饭，一家人其乐融融。露娜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持续一辈子，可命运突然向她露出了獠牙，幸福像肥皂泡一样消散了，让她只有嗷嗷待哺的儿子。

好在还有儿子。从此以后，儿子成了露娜的精神支柱，她将对大龙的深切追忆留在了夜晚的梦里，带着儿子在路边摆起了麻辣串摊子。租房的房东是个仁慈的老太太，见露娜孤儿寡母不容易，不仅没有收房租钱，没事还帮着露娜带孩子，整理出摊需要的材料。这让露娜很感动，她让儿子喊老太太“奶奶”，要一辈子把老太太当亲人待。

日子就这样艰难地朝前过着，直到遇见连舟。

连舟一开始是露娜摊上的客人，渐渐熟悉后，了解到她的境况，就对她展开了追求。连舟的妻子在出国深造后，便一去不复返，还寄来了离婚协议书。单身的他不介意未来另一半有没有孩子，只要能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就行。露娜脸上灿烂的笑打动了他，那笑里有对命运的不屈，有对世界的和善，有对困难的乐观，还有对美好生活的期许。露娜的笑让连舟冰冷的心变得柔软起来，他不由地想要保护她，想要和她天长地久地过日子。

起初，露娜是排斥的，她担心再成立家庭，对方肯定会再要孩子，那么儿子难免会受到冷落。但看到儿子那么喜欢连舟，甚至要喊他“爸爸”时，她恍惚将连舟看成了大龙，她想，如果大龙在，儿子该是多么幸福啊！

在一次连舟带着儿子去公园回来后，儿子紧紧抱着连舟不愿松手时，露娜的眼泪不由滑落下来，她想，儿子应该有一个新爸爸了。

和连舟结婚后，露娜把房东老太太接到身边，重新感受家庭温暖的露娜心满意足，有时，她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不敢相信幸福再一次来到自己身边。她想，肯定是大龙不忍心母子俩受苦，在天上默默地护佑着他们。

露娜以为自己跟前婆婆再无瓜葛，可当她听说前婆婆老无所依时，她的内心再也不能平静下来，如果大龙没有离世，前婆婆也就不会沦落至此。想到大龙，她对前婆婆待自己的刻薄就再也恨不起来，她不想大龙在天上看到自己母亲有一个凄苦晚年。

连舟能接纳儿子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能再要求他接纳自己的前婆婆呢？露娜实在开不了口。

但连舟还是从露娜紧锁的眉头看出来她心事重重，在一番追问下，露娜含蓄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接过来吧。儿子这下就有两个奶奶疼他了。”连舟笑着说。露娜想不到连舟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一时感动到不知说什么是好。

“都是一家人，见什么外！以后有话就直说，可不许再藏在心里了。”连舟轻轻拍了一下露娜的头说。一时间，露娜以为大龙回来了，她的脸上慢慢释放出笑意，可两行眼泪却不争气地流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