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众诚

 

20世纪70年代中期，父亲在县城某菜场摆摊经营各种新鲜蔬菜。紧挨着与父亲一同摆摊的是房东邻居李大叔，李大叔五十上下的年纪，他热情好客，性格豪爽。李大叔的摊位有点单一，专做绿豆汤生意，取其名曰：“李纸绿豆汤。”顾名思义，这是李家专属袓传秘方熬制的绿豆汤专卖店。据传，“李氏绿豆汤”在当地已经营近百年，而且经久不衰，到了李大叔这一代，已经算是第五代了。

那些年，不知怎么的天气是那么的炎热，刚过夏至，就已经是烈日炎炎的盛夏景象。记得有一年恰好是夏至那天，天气热得不得了，放学后，我来到父亲的摊位，看到李大叔在那里将熬制好的绿豆汤往碗里舀，然后用四角见方的玻璃盖子盖好，以防苍蝇等飞虫的侵扰。接着，李大叔便开始吆喝叫卖起来，于是乎，前来李大叔这里喝绿豆汤的客人是一拨接着一拨，络绎不绝。

为让顾客免遭太阳的暴晒，李大叔便在自己的摊位上，用一块大油布扯起一个大棚子，可容纳二三十人，人们坐在下面亦可纳凉聊天，亦可喝点绿豆汤解渴避暑。有时候，我也会前来凑个热闹，从父亲的摊位拿个凳子坐在李大叔的棚子下面任凭凉风拂面，挺舒适的。其实，舒适与否对我来说是次要的，我来的真正目的，是想喝一碗李大叔亲手做的绿豆汤，以缓解我饥肠辘辘的饥饿感。

绿豆汤并不是真的完全由绿豆制成的汤。当然，它的主要原料是绿豆。每年进入春季，李大叔就会提前去粮食市场购买大量绿豆，将其放在大水缸里密封储存起来，算是备足当年所需的食材。

“李氏绿豆汤”的玄机藏在看似随意的调料里，先将二十多斤的绿豆陶洗干净，放到大锅里，再放入适量的糯米、红糖等食材，然后放入适量的水，便开始慢煮细熬。据说，李大叔熬制绿豆汤十分讲究，除了严格按照袓传秘方熬制外，还严格熬制的时间和火候，整个熬制过程需要三四个小时，使熬制出的绿豆汤清凉鲜香，味道独特。这样，“李氏绿豆汤”便堂而皇之地在千年古镇“吃香”了，不喝碗“李氏绿豆汤”似乎就没有来过这古镇涟城。

那个时候，我也时常光顾李大叔的“李氏绿豆汤”，看着李大叔亲手熬制成淡绿色的绿豆汤，那飘逸着浓浓的清香味儿，我仿佛已经忍不住口水了。每每如此，李大叔总是舀上一碗绿豆汤让我喝了起来……那感觉凉爽，粘粘可口；那诱人的香味，那可口的甜味，让人喝得如此陶醉。打那以后，李大叔的李氏绿豆汤店铺便成了我的“家”，渴了，便来到李大叔那儿喝碗绿豆汤；饿了，也会来到李大叔那儿喝碗绿豆汤。说句实在话，在那个填不饱肚子的年代里，是李大叔的绿豆汤拯救了我，让我免遭忍饥挨饿之苦，也伴我读完了小学，上完了中学。

绿豆汤算得上是那个年代淮安百姓都喜欢喝的一种冷饮。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无论是在县城，还是在农村小集市，都有摆摊设点叫卖绿豆汤的，因为绿豆汤在当时算得上是上等的营养品饮料，同时也是无公害绿色食材加工而成，所以备受人们的喜爱。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绿豆汤生意的人便少了很多，有的干脆收起摊子另起炉灶，改做其他生意。唯独李大叔的“李氏绿豆汤”越做越红火，乡下的十几个镇（街）几乎都有他的销售点呢。

前些年，听乡下来的朋友告诉我说，李大叔在绿豆汤里又添加了冰糖、菊花等几种食材，这种配方熬制的绿豆汤既能解渴又能清热解暑，因此，李大叔的绿豆汤生意就更火了。他除经营好总店外，每天都是冒着酷暑，顶着烈日，走村串乡，源源不断地向客户们送去清热解暑的绿豆汤，滋润着他们酷暑难耐的心田。

如今，李大叔虽已去世多年，但他忠厚、善良的品格和形象却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勾起我许多美好的回忆……尤其是我当年喝着李大叔亲手熬制的绿豆汤，那情景，那味道，至今都令我难以忘记，让我回味无穷……夏日里的一碗绿豆汤，这汤里，盛着李大叔仁爱、豁达的豪情，载着那个年代生意人朴实、纯真的民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