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兆浪

 

他的语言是飞溅的焊花，

在黑夜的钢板上凿出星辰。

每一次精准的灼烧，

都在缝合生活的裂缝。

 

那些年，他俯身成一把弓，

车架是弦，扳手是箭。

油腻的指节拧紧风雨，

让破旧的车轮碾过贫瘠的年代。

当改革的电流接通余圩村，

他把自己焊进时代的接口。

白手在烫痕里结茧开花，

存折上浮起楼房与车鸣——

那曾是他献给儿子的陆地之舟。

后来风暴卷走金箔，

他依然沉默如未冷却的焊点。

只在儿子带上法徽的清晨，

用老茧打磨弟弟的录取通知书，

直到研究生三个字，

在他掌心折射出太阳。

 

今天我想赞美他，

却听见焊枪在血液里嘶鸣：

所有未说出的爱都深埋进铁，

所有担当都凝成拒绝熔化的焊芯。

父亲啊！您不必开口，

您早将脊梁锻造进我们的法典，

早把期望焊入弟弟实验室的星图。

当我在办公室再次拿起笔杆，

当弟弟在显微镜下解构光芒，

仿佛听见了——

两块沉默的钢，在您灵魂的模具里，铮然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