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景春

三月的第一个周六，不是太忙，选择回家看爸妈。妹妹在外学习几天也刚回，正好一起聚聚。

弟弟说爸牙疼很久，视频中看他脸有点肿。春节时弟弟在家，要带他去拔掉，他不干，怎么劝都不行。疼几天好几天，很折磨人。

我说我早一点走，带他去看看。说“早”走，等真正把老公和孩子都给吆喝起来，磨蹭磨蹭开到家，已经十点多了。

妈妈在厨房里已经摆开了午餐大阵。一个锅里煮着鸡，一个锅里煮着鱼，盆里放着牛肉，碟子里盛着大虾，碗里浸泡着仔乌，桌子上则摆满早上爸爸刚买的新鲜食材，锅台沿还有罐刚解冻的面目模糊的不明物体。那玩意只有灌南灌云人熟悉——豆丹。

我得先解决爸爸牙齿的问题。之前已经咨询过牙医朋友，没有炎症才能拔牙。看着他的脸并不是很肿，他说今天没有疼，过几天自己去牙科看——又拿这句话来敷衍孩子。我说不行哦，立刻带你去医院。他说现在去看，那中饭不就不能吃饭了吗？我说那就下午去拔。他又说镇里的牙医有规矩，下午不拔牙。——那还多说什么呢，立刻就走。

他还在犹豫不决地嗫嚅，那，现在就走吗？

我向老公使个眼色，一人拽一边胳膊，说走呀。挟持人质一般就往外走，还不忘回头跟妈妈喊着，一会儿妹妹就到家了，会帮她做饭。

还没到车边呢，妹妹和妹夫已经迎来了。于是人员功能重新分配，我和妹妹回家帮妈妈做饭，老公和妹夫带爸爸去看牙。有两个体面又帅又孝顺的女婿陪着看病，完全满足我爸的虚荣心，简直不要太完美。

我负责洗洗切切，妹妹负责炒菜，妈妈是总指挥和烧火大将军。一边聊天，一边忙着美食，烟雾氤氲，温馨无比。刚夸完我妹气质越来越有专家的优雅，发现我妈竟然还备有嫩肉粉呢，我将切好的肉丝，按妈妈的指导，用那个粉和酱油浆了一下，炒出来很嫩滑。妹夫可是大师级别的美食专家，他不停夸赞这道菜，寻根问底，切菜的人被夸了，炒菜的人也被夸了，技术指导也被夸了，全部授予勋章。

爸爸的牙到底也没被拔，医生说他的牙冠质量太好，不建议拔掉，但是总是疼的那根牙神经被弄掉了。不用拔牙，也不再疼，这个坏牙至此就算被根治，爸爸高兴得很。

吃饭时我妈提到附近有个著名的封火雷大舞台，有各种表演，说还有什么孙悟空。虽然她说不明白，但我知道她很想去瞧瞧，我也想去看看呢。对世界充满好奇热爱，应该就是遗传自我妈吧。

吃完饭就安排上。一路冲到灌云侍庄吴王村。有很多蔬菜大棚，还有个乡村大舞台，果然很热闹，很多老年人自带小凳子，正在看玩花船。更年轻一点的都举着手机直播，再外围就是各种摊位，卖衣服的，卖小吃的，卖农具的，还有廉价的一元商品。很乡土。

那花船耍得像只活猴。表演者都是我们平时说的那种叫二五八鬼的不入流的人。但他们充满了生命活力，上蹿下跳，扭得起劲。还有一些六七十岁的农村老太太，身上穿得非主流，像是偷穿了十六七岁孙女的衣服，跳起舞来竟也有魔鬼的步伐。完全放飞生命。

我见到了大名鼎鼎的班主封火雷，问他有没有孙悟空表演，他说以为今天有雨，没有安排。目前都是自娱自乐，谁想跳就自己上去跳一场。一些慕名而来的美女主播也上场扭起来，旗袍加大棉鞋，和满脸皱纹的老大爷舞成一对，要的就是反差感。

我们又看了一会儿便走了。总不能空手来回，买了点蒸熟的山芋干，味道香糯。小宝又花一元巨资买了两个铃铛，一直放在手里高高兴兴的摇。

回程按我爸指示走盐河南北闸——之前他经常去撒网打鱼。沂河淌的麦子还没有完全返青，这个冬日干旱太久，苗叶的尖尖都发黄，像是一块杂花大地毯。河水清清，渔人最爱。闸边停了很多车。钓鱼的，打鱼的，各有自己喜欢的点位。做建筑如我，则觉得闸本身就很艺术，适合凹造型。

竟然还有两匹马在麦田大草原中奔跑。小宝看到那飞奔的马，两眼发亮。我将车开过去，原来是一大家人，周六带马出来放风遛娃，还在边上搭了烧烤架，男孩子们滋滋烤肉。我去洽谈交流，看看是否有机会让小宝摸摸马。

男主人说没问题，带着她骑两圈也行。我很欣喜，又喊妈妈过来，想让她也体验一下，小宝送给我一个词——得寸进尺。

妈妈很开心地过来，老保镖我爸也跟过来了。这个男主人一见我爸，立刻变得特别恭敬。我笑着问，你是他的学生吗？他含糊的笑说反正是老熟人。

只有在老家呀，在这空旷的田野里都能碰到熟人，春风拂面，说不出的满足感。河水清澈见底，有柔软的青苔，挂在石头上拉成长长的丝，随着水流舞动。小宝喊我看一个造型，说妈妈你看这是不是很像敖广的龙头？瞧这个胡须和龙角！不愧是将哪吒二刷了两遍的家伙呀。龙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