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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2月20日

话说涟水熏烧肉

■ 王买成

 

说起涟水熏烧肉,那真是极好的下酒之物。“老友相逢坐晚窗,话题爱扯旧时光。花生萝卜猪头肉,小酒三杯引兴长”。这是我过去的诗作,写的是我们这代人的记忆。

小时候我曾住过西湾巷,巷口头就有个熏烧摊子,摊主姓杨,人称二聋子,买熏烧的人并不多,因为一般人家吃不起,有一次我看到邻居刘哥手持一根大扁担,在街头饭店花了一角钱买了两个馍馍,又花了一角钱在二聋叔的摊子上切了几片熏肉,拔腿便冒着小雨往西走了。有人嘀咕道,下雨天这人到哪去。站闲的说,应该是西门河口吧,不是下沙子就是下石子、下炭。那当儿已是小傍中,估计早上吃的两碗稀汤早就被尿光了。有人说,他花了二角钱买吃,真不晓得支家过日子哩。搭话的瞟了对方一眼道,不苦行吗?还有一家老小呢,饿着肚子他能做苦力啊!那时候下码头一天至少能苦八角,多的能苦块把两块哩。顺便说句,农村人苦工分,到年底能划到一劳日八分钱就是很不错的啦。

那二聋爷的熏烧肉做的是一流,站在摊位前就可闻到扑鼻的香味,刀工也非常好,切的肉片犹如纸薄,对着太阳一照,明晃晃的有一种透明的感觉。我们这些小孩子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口水往肚里吞,那时候的钱还真的值钱,乡下人挑着担子赶街,就在我们家门口,巷道的两边摆摊子,韭菜、大椒之类的青货都是二分钱一斤,我们小学生用的蓝墨水算是比较贵的了,不过五分钱一瓶。那时候想吃熏烧肉就是一种奢望,所幸的是建成弟让我这个二哥得以捺捺馋,他曾两三次买过猪胰子让我分享。现在人可能不屑于吃这东西了,哪来的钱呢,一问才知是卖废品所得,我不由地咧嘴一笑,说不上是欣慰心酸还是满足……待我品尝到真正的熏烧猪头肉,则是我参加工作好多年以后的事了,那时候的工资少得可怜,工作第一年的月工资是十四块,第二年是十六块,第三年是十八块,第四年是二十一块五角,第五年是二十七块五角,直到第六年才调到三十一块五角。现在的年轻人怎么知道大人过日子的不易。

上中学的时候读过鲁迅先生描述孔乙己享用茴香豆就酒的文章,我仿佛看到那位孔老先生用三个手指头颤巍巍的夹起一枚茴香豆放在嘴里细加品尝的情景,我想那茴香豆的味道再香,还能比得上我们涟水的熏烧肉吗?

自参加工作起,出差开会,跑东跑西的,吃喝的场合自然就多了起来,渐渐地我对各个地方的熏烧口味也有权做评论,我认为南京的、六合的、盐城的,还有高沟杨口的猪头肉都没有涟城做得好吃,而涟城做得好的除了我家门口的杨二聋子、骆小牛子,还有北门街的汤三麻子,以及棉织厂门口的、制药厂门口的,殊不知最负盛名的还是三麻子汤三爹家。

我工作后结交了许多好友,其中有个叫夏加成的,他形容我俩的感情是“一个脑袋,两个身子”,三两天不见面就想得慌,我到他家,熏烧美味自然品尝了不少,尤以猪尾巴、粉肠最多,据说吃猪尾巴能治小孩夜里磨牙的毛病,粉肠子更是香,牙不好的也能吃。时间久了,相处得犹如一家人,我称他的母亲为二姑,通过二姑,我又认识了大姑,攀谈中才知道二位姑姑的父亲就是涟城做熏烧最有名的汤三麻子,即汤炳华三爹,她们家在这块的历史可谓是源远流长,当年皮旅过境,也就是皮定钧的部队路过涟水时,久闻三麻爹家的熏烧美味,皮旅长特地让通讯员上门来买,吃过之后连夸名不虚传。

汤家做熏烧一直没有断过溜子,新中国成立后二位姑姑在新涟街、张巷、陶巷、九华楼做;公私合营后又在食品公司下属的涟城肉店做。她们除了做猪头肉,还做捆蹄、香肠、粉肠,小肚子、猪舌头、猪尾巴以及熏鸡什么的。

时光流逝,涟水做熏烧的骆小牛家已是传承无人,二聋爷家三儿子杨柳青作为杨家第二代传人,开创的“杨大头熏烧肉”已有六十年历史。汤家老太爷、三麻爹、大姑、二姑这些老前辈已相继离世,传到第四代汤菊芳手里,已有一百二十多年历史,现在她已七十多岁,好在身体还行,为防手艺失传,她在熏肉的制作过程中每次都要儿子和媳妇站在一旁看,程序上千板不乱,一是将猪头及猪内脏洗净,二是去毛,三是腌制,四是清洗,五是烧煮,六是熏制。经过一系列的操作,终于成就了大众口中的美味、桌上的佳肴。 因其独有的祖传秘方,精细的制作工艺,厚重的历史沿袭,“汤记熏烧”这个百年老字号也得到地方政府的重视,2023年3月,获得县政府颁发的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认定资格,凡是品尝过的人无不竖起大拇指。作为老涟城人,我也感到自豪,也不能吝啬笔墨,为汤家第四代传人留下了“百年烟火,汤记熏烧原独占;世代传承,非遗名录本无双”的联句。

今天的熏烧肉已与捆蹄、鸡糕一起作为我们涟水人馈赠亲友的佳肴,也不再是什么奢侈之物,大家都能吃得起。“汤菊芳熏烧”门店设在涟城花鸟市场内,要想一饱口福的人自可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