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　爽

 

二奶奶是一个有洁癖的老人，家里家外总是收拾得一尘不染的，一只小猫小狗都不养，怕脏了家里的环境。在同龄人的眼里，她不怎么合群，有的还说她清高，这个评价并不准确，应该是二奶奶心静如水，不为外界喧闹所扰吧。二奶奶的精神世界不一般，她从不在乎外界的眼光，每天读书看报养花，怡情养性，日子过得平静而实在。

其实，二奶奶原来也是一个喜欢说说笑笑的人，并不像外界给她的评价。有些老人与她在一起，过于消极的，影响了她的情绪。喜欢挑拨是非的，本来相处不错的老姐妹产生隔阂，关系被搞得一团乱麻，令她极不舒服。于是，她果断离开她们，过自己的逍遥日子，整理整理以前写的文字，甚至想有可能出个作品集，给当年作为文学青年的自己留下一段印记。一打听，如果自费出一本书，印数又少，出版社要好几万呢。她笑了，决定不赶那个时髦了，留点钱给自己的大孙子娶媳妇多好。

这是二奶奶的明智之举。她说，她不会像一位老朋友那样，上了老年大学，看到一个个老同志都出了个人作品集，于是不甘落后，到处收集自己的大作，实在没有什么作品，就把自己当校长时的讲话稿都翻出来了，又凑了一些图片，归到作品集，总算自费出了一本书。但她的做法，子女没有一个不反对的。她一直是个强势的人，越反对，她越要办，搞得现在与子女们关系都很僵。“我的钱当然由我做主，这没有错的，又不是花他们的钱。”和二奶奶提到这事，老朋友虽然有点气不顺，在二奶奶面前却又有几分沾沾自喜。二奶奶只是笑笑，不知怎么劝她了，就请她吃无糖食品。

有一次，二奶奶不小心一下子摔伤了腰，活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家里的一些活都干不了。按医生要求，要长时间在床上静养。没事可做，她忍不住就要胡思乱想，打电话告诉她的大孙子，说家里好像有老鼠呢，夜里搅得人睡不着觉。大孙子听了，特地回来给她带了一只小花猫，说它是捕鼠小能手。二奶奶一看，这小家伙是个本地土种，但长得很漂亮，眼睛炯炯有神，虎虎而有生气，尾巴高高竖起，霸气得不得了。这家伙主动贴到二奶奶身边，二奶奶大着胆子摸了它一下，它软糯地叫了一声，她心里动了一下，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大孙子知道她不喜欢晚辈乱花钱，对那些名贵的猫和狗，贵钱贵物不说，还不如本土的猫狗好养活呢，灵气也不比本土的高。对大孙子送的这只本土小猫，二奶奶高兴地收下了，出乎大家的意外。日子一长，二奶奶居然离不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了。

别看这个小家伙才半岁大，自带强大的基因，一天夜里大展神威，一举捕杀了二奶奶家里潜藏的两只作乱的大硕鼠，其动捕杀作凶狠且精准，吓得别的老鼠望风而逃，二奶奶的家里自此清静了不少。二奶奶更喜欢这个小猫了，升格成为她的宠物猫，走到哪都抱在怀里。这只小猫不仅能捕老鼠，还能时时调节二奶奶寂寞的生活，尤其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小猫巡逻完自己的领地，确定无情况后，便一下子窜到二奶奶的床头，贴着二奶奶的脸，或撒娇地咪咪叫着，或把脖子伸出来让你给它抓痒，很是可爱。一段时间，二奶奶发现自己的失眠症状居然大有改善，精神也好多了。她说，小猫的呼噜声就是美妙的催眠曲。

前两天，二奶奶告诉我，她准备再收养一只小猫。原来，收养的这只小猫主动找上门，那几天，总有一只流浪小奶猫趴在二奶奶家的门口，模样有些呆萌呆萌的，叫声奶声奶气的，应该是刚满月不久。二奶奶家是独门独院，每天大门一开，小奶猫就热情地迎上去，用身子蹭二奶奶的腿，一副讨好卖乖的样子。二奶奶想，这小猫可能是它的妈妈从前面绿化带里带出来见世面的，准备让它独立生活了。见它可怜，二奶奶就将猫食拿一点喂它，这小家伙狼吞虎咽，显然饿得不轻。一次投喂，没想到它居然“赖”上二奶奶。心地善良的二奶奶没办法拒绝它的好声音，只好收留了它。奇怪的是，这两只猫还能和平共处，从不争抢零食，各吃各的，一点不叫人烦心。二奶奶在电脑旁工作，两只猫跳上桌来，一左一右护在二奶奶身边。

二奶奶很少与人红脸，可为小猫她找上了邻居。邻居家有一只大狸猫，肥胖且粗鲁，只要二奶奶小猫出去便被它收拾一顿，两只小猫有时是鼻子上带伤，有时是耳朵上流血，更有甚者，这只可恶的大狸猫还会追到二奶奶家里继续暴揍小猫，揍得它们连声惨叫。二奶奶心疼得不得了，操起木棍一路追下来，每次还是让大狸猫全身而退。二奶奶生气地找到邻居理论，邻居非常通情达理，知道二奶奶是护猫心切，他们抓住大狸猫，说，这猫任由二奶奶随意处置，他们不说二话。可当二奶奶举起木棍，看到它无助的眼神，她实在打不下去，说，现在打它，它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呢，一点作用都不起，算了吧。

对方态度好，二奶奶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回到家，她在自家的厨房后特地留了一个小猫洞，仅够自家的小猫通过，大狸猫自是无法通过了，这个猫洞让两只小猫免了不少皮肉之苦，二奶奶也省了不少心。但二奶奶的那根驱猫大棒还一直放在家门口，只要听到小猫的呼叫，第一时间操起木棒护猫而去，自此，二奶奶就有了一个“护猫老人”的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