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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7月05日

向左走 向右走(五)

■ 杨海燕

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决定报考师范学校,将来回乡任教,陪伴孩子们的童年,给他们父母般的爱和温暖,指引着他们的人生方向。他把当老师的想法说给董梅听时,董梅眼中泪光闪闪,此时她和林飞虽然不在一个班级,但林飞放学后仍然一如既往地替她家担水,她也一如既往地在学习上指导他,几年来的朝夕相处,她见证着林飞的思想蜕变,但她没想到,林飞还有这样宽广的胸襟和大爱,她的内心被触动了,便也决定和他携手同行,做一名有爱有情怀的乡村老师。

他们如愿以偿,可是,拿到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时,却都犯了难。大伯认为能供养到林飞高中毕业,已经仁至义尽,说什么也不肯再掏钱给他上大学了,而董梅家里,因为父亲生病早已花光了积蓄,母亲有心无力,也拿不出钱来了。

林飞只好来到小舅家,向小舅倾诉苦恼。小舅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又夹起一块季花鱼肉美滋滋地吃着,看林飞撅着嘴巴看着他,就催促他:“急也没用,我今天运气好,钓了好几条季花鱼,你可以一饱口福了。”林飞见小舅不关心自己,索性放下筷子瞪着他。看林飞生气,小舅哈哈大笑,道:“我早就算到你大伯那个老东西不是个东西,一个钱掉地上恨不能沾八面灰。”说完,转身回房,不一会儿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包东西,用手帕裹得紧紧的。小舅把东西放到桌上,一层层打开手帕,一沓钞票露了出来。

“真是我的亲舅!”林飞激动地一蹦三尺高,搂住小舅,“啪”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后,高高兴兴坐下吃饭,刚吃两口,想到董梅,心忽地一沉,黯然放下筷子。“又怎么了?”小舅不解地问。“我……董梅也考上大学了,她的学费还没有凑齐呢。”林飞低头小心翼翼道。

“啪”,小舅把筷子狠狠往桌上一拍,气冲冲说:“你什么意思?把我当救世主啊?我一贯是闲散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为凑齐你上大学钱,我还去窑厂搬过半年砖呢,你知道我吃过多少苦吗?”说完摊开双手,让林飞看他磨出来的老茧。林飞眼睛湿润了,小舅待他就像父亲一样好,他不忍心小舅吃这样的苦。

“你要是想帮董梅,就搬砖去,反正我以后还过我的清闲日子。”小舅以为自己训哭了林飞,心肠一软,语气柔和下来。“搬就搬!”林飞眼睛发亮,只要董梅能有学上,自己吃点苦又何妨?

以为自己年轻力壮,又常做农活,搬砖不会那么辛苦,两三天下来,却累得浑身散了架似的酸痛。但一想到董梅将来能够和自己并肩去实现梦想,他又咬牙坚持下去。

暑假终于结束了,林飞手心的皮不知磨破了多少次,结出了和小舅手心一样的老茧,这愈加让他深刻体会到小舅对他的爱,也体会到生活的艰难。

当林飞把搬砖挣来的钱一股脑地塞到董梅手里时,董梅感动得落下泪来,她没有想到林飞这么关心她。董梅母亲过意不去,说以后一定还他,林飞爽快地说:“不需要,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钱干啥?”

两人上的是省城的同一所大学,放学后,他们到一家餐馆打工,节假日,又找了几份家教,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林飞打工挣来的钱,除了交学费外,全部给董梅寄回家,让董梅母亲在院子里打了一口井。

几年同甘共苦的大学生活,让两人心意相通,渐生情愫,林飞自觉家境贫寒,怕给不了董梅幸福生活,始终不敢开口表达情意,董梅则认定林飞是自己一生的伴侣,就学家乡女孩的样,偷偷绣了一双“百年好合”字样的鞋垫,悄悄塞给林飞,以此确定了两人关系。

再回到镇上熟悉的校园,林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野小子了,站在讲台上,看到一双双眼睛天真无邪地望着他,他暗下决心,不让任何一个孩子偏离人生轨道,他要建立起他们对人生,对这个世界的正确认知,然后尽情去放飞自己的梦想。

在一个春花烂漫的日子,林飞和董梅走进了婚姻殿堂,学校给他们一间宿舍当新房,每天放学后,总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来问作业。有时,林飞讲解得晚了,就留他们吃饭,然后护送他们回家。董梅心细,看有的孩子衣服破了,就替他们补一补,有的孩子鞋子坏到不能再穿了,就以他们父母拜托她买的借口,出钱替他们买一双新鞋子。很快,新房成了孩子们的快乐驿站,他们在这里有爱,有温暖,有父母在身边时一样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