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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4月06日

春雨有痕

■ 天 舒

古往今来,描写春雨的作品很多,光是百度文库收藏文章就达440余万篇,没被收藏的可能更多吧?一年四季,春雨的柔软、夏雨的磅礴、秋雨的萧索、冬雨的冷酷,各有千秋。它们都在扮演着自身的角色。爱与不爱,皆存于天地之间。存在的,即是合理的。

喜欢的,却是没道理的。我独爱春天的雨。在南方,春雨缠缠绵绵的,朦朦胧胧的,一如南方的个性,不急不躁,耐力十足。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是最好的诠释。在北方,春雨有点冷,然阳气从足底蔓延周身,心里早已桃红柳绿了,这点冷又算什么呢?最妙的便是像我们这里,南不南北不北的,连春雨也性格多变,时而像南方的,时而像北方的,时而南北兼备,像一个多情的小姑娘,有时乖巧可爱,有时刁蛮任性。

今年的头一场春雨,裹着寒气,拍到脸上有点冷,一点都不温柔。后边的春雨就有点春雨的意思了。有人调侃现在的天气,就像到了更年期的女人,喜怒无常,高兴时,送你明媚春天,享受美好春光;不悦时,让你重回冬日,再披冬装。而乱了节奏的春天,自然也带歪了春雨,一向挺正经的春雨也变得有些不正经了,但大家仍然要赞美极富个性的春雨。

绵绵春雨一下数日,人们很容易变得多愁善感。我则不然,春来春去,雨来雨收,皆是过程,有什么可伤感的呢?所有的过往,我很少去想对与错,没有用的,即使错了,谁也不会给你纠错的机会,耿耿于怀又有何用?原来,生活早已磨平我多棱的个性,让我在不经意间学会拥抱这粗糙的世界,学会与生活握手。一如这绵绵春雨,该柔时则柔,该刚时则刚。要是摆在二十年前,倘若遇到烂人,看不顺眼,则早怒目而视,愤而反击了。现在呢,我则会告诫自己,凡存在的,便是合理的。不与烂人纠缠,是最明智之举。

春雨有痕意作墨,巨笔挥就写意画。画中的花花草草亮晃了眼,雨后的风筝迎风展翅,广场上的笑声随风荡漾。夜听春雨,一切的喧闹、所有的凡尘俗事,皆被春雨抹去痕迹,只留下纯净的世界。一人独坐,临窗而品清茶,半开的窗户,缕缕轻柔的春风吹拂脸庞,春雨落在小院的花树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就像大量的春蚕集体吞吃桑叶的声音,沙沙地,时高时低,舒缓的节奏,就像有一股清泉流过心田,舒服得很。

望远处看,春雨淅淅沥沥下着。路灯下,一根根亮晶晶的丝线编织成薄薄的雨纱,忽聚忽散,时断时连,简直妙不可言。幸运的话,碰上这等春雨,柔软中带着强,就更有几分看头,少了弱不禁风,多了热烈奔放,可谓刚柔相济、恰到好处。在春风的推送下,它们任性地拍打树叶和花朵,却摁不了花开的声音,也盖不了生长的声音,雨声、风声揉在一起,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充满活力、富有神韵。本想吟诗一首,却发现赞美的词一个也走不到笔下,只好作罢。写不了,那就慢慢欣赏吧。诗与远方,不是我所奢求的。而眼前的苟且,也不是我想要的。

春雨过处,皆是草木葱绿,生机勃勃,连人都好像注入了一股向上的动力。从老家专门给我们送来新鲜蔬菜的三叔,是种田的一把好手,进门就说,春雨贵如油,好雨好雨啊,这次下透堂了,地也不干了,雨也停了,又是一个把收的好年景啊。三叔文化不高,说的都是接地气的话,感觉很亲切。不会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更说不上什么“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这样文乎乎的诗句。他知农事识农情,自己种了三十几亩地,很大一部分是替村里外出打工人家种的,三叔也不亏待他们,他们每年消耗的粮食都由三叔出,如此一来,除去费用之外,三叔差不多就赚个高兴了。

每到农闲时,三叔却闲不住,还会到外地打点短工,每年再挣个三万块,日子过得很充实。前不久,他到南方打零工,一听说有疫情,他就立即回转,他庆幸地说,不是回来得早,这次就要被隔离回不来了。今年的春天,对三叔来说,自然是个好春天。自己安全,儿子一家在上海居家隔离,都没有问题,他已经通知他们暂时不要回来,不给地方添乱,这个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