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报平台

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

我知道了

内容详情
2017年03月30日

爸爸的乡愁

□ 金梅华

清明节前夕我和往年一样,早早地就去给父母扫墓了,我添完土,又提水给墓碑旁边的小松树浇了些水,随后又顺便把墓碑上面的灰尘檫干净,做完这些,我就坐在墓碑旁边,望着墓碑上面的字,仿佛又看到父母那布满皱纹、写满沧桑的容颜……

我从小就没见过父亲长啥模样,只听母亲说在我几个月大的时候父亲就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从此便渺无音讯,解放后,国民党溃败台湾,他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听人说解放前在上海滩看见国民党的队伍里有一个人的背影像他,估计现在百分之八十是死了,但是我的母亲总是认为他还活着,带着这渺茫的希望,她盼望了一辈子。

我的母亲很矮小,但是人家都叫她高大娘,这是因为他丈夫的名字里有高,她虽然个子矮,但在那风云变幻的年代,她们孤儿寡母支撑着一个家有多么不容易。门前有她丈夫亲手栽的小槐树已经花开花落了几十年,当年的小树苗已经长成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她自己的一头青丝已熬成白发,由“高大嫂”成了“高大奶”。

上个世纪末,我们家突然收到了一封海外来信,落款竟然是我的爸爸,一家人喜出望外,苍天有眼,多少年的期盼终于有了回应……

因为爸爸不识多少字,可能是请人家代笔,所以内容很简单,就是问家中是否还有人在、媳妇是否改嫁等等。我接信后立即回信告知家中情况,并且告知母亲贤良淑德、一直未嫁,且声誉无瑕,家中已子孙满堂。不日便收到对方回信,并且还寄来了上面镌刻了母亲属相的金戒指,表示要落叶归根。

时隔半个世纪,爸爸带着对故乡的朝思暮想终于回来了,当年的飒爽英姿,如今已经是弓腰驼背风烛残年。两双老手,四行浊泪,拥抱而泣,场面之凄惨,令人动容。

原来他被抓壮丁后,也没有训练,第二天就上战场了,多数人都当了炮灰,他几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幸免于难,后来国民党溃败台湾也顺便押走了他,在台湾,随着蒋家王朝的没落,老兵的日子异常艰难,他们这些没有文化的老兵大多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很多人都孤老终生或客死他乡。爸爸年轻时就在山上当伐木工卖苦力,年老了就替人家看香蕉林,他每次梦回故乡,醒来都是泪湿衣襟。

爸爸回来的第二年,就生了场大病,虽然妻儿不离不弃地昼夜照顾,但是天不遂人愿,大病并不怜惜这对一世情、半生缘的老人,半年以后他便长眠在这里,几个月以后,母亲也随他而去,我把他们安葬在一起,让他们生难共枕、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