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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9月01日
长豆角
□ 罗 飞
长豆角,都吃过吧?这大概是地面上最细长的一种蔬菜了,它很泼皮,一夜过后就会结出很多,根根妩媚,条条含情,悬挂在带露的藤叶下,等你去摘。因为长豆角需要攀藤,所以要搭架子,乡下人家一般都是用树枝,讲究的选基本粗细的树枝搭出整齐的人字架,豆角藤毫不客气地几天就盘踞了架子,悠闲地鼓芽开花结角子。长豆角的花不大,上白下紫,开的密集灿烂,一付没心没肺的傻乎乎笑着的样子,倒也不缺小蜜蜂的追逐,嗡嗡的振翅声在一片立体的豆角林中此起彼伏,有些温度的蛋黄色阳光泻照在这里显得很是祥和。
记得在我的老家,有一片田地,是庄上各家集中种植各种瓜果蔬菜的地,这块地势比较高,不容易灌上水,种不了水稻,但也不太适合种旱谷,因为每家分的面积都不大,鸡零狗碎的种点菜自家吃吃到是合适不过的。原先各家的菜园子都是在家前或屋后,现在都集中到一起就热闹多了,瞧,长豆角短豆角扁豆角,大青椒小团椒尖大椒,长茄子圆茄子紫茄子……一长一大片。你家有我家也要有家家都有,你来摘角子我来摘大椒她来摘茄子。小兰,你家来亲戚的啊?啊,舅奶来的,大舅妈家的二姐也来了。弄什么好吃的招待你舅奶的啊?大椒炒鸡蛋小公鸡撬豆角子。听听,小公鸡撬豆角子!这可是农家招待贵宾的菜呢,相当于东北的小鸡炖蘑菇。这里的豆角子就是长豆角,四季梅豆角不适宜烧小公鸡,水分大改味儿。
其实长豆角的无数吃法里有一中吃法很特别,也是我记忆里最深的一种吃法。乡人勤快是没得说的,一清早就到田里干活了,不仅因为农活多,也因为赶点早凉,别等太阳威力四射时去干活,是没有诚意的表现,要被邻居笑话的。干一大阵子活,就割点野菜带回家喂猪,走过豆角地时顺手掐那刚抽嫩条的软软的细细的没有泛白的长豆角,掐上一小把就中了,不能多掐。到家放下篓子洗了手,就烧稀饭,水开下饭糊前先把洗净的嫩豆角放到锅里一汆就捞起来,放一边晾着。等稀饭烧开,再洗手来切汆过水的嫩豆角,切的稍碎些,伴点压细的大盐,如果酱缸里有酱就再少舀些酱面上那一层汁水浇下子,用筷子一搅,上桌吃饭。这嫩豆角被开水一涮,青涩味刚好去掉,嫩嫩的口感,略有点咸的味道里透出清鲜的底色,舌头上漾开的滋味让人不忍去喝粥,要么就多喝几口粥把味清干净好再品上一次,唔,微闭双眼细心体会,五脏六腑都不存在似的,澄净无碍凉风微荡不知世为何物……有一点要注意,不可一次入口过多,如同吃香椿,入口多了就失去最佳感受了,妙在稍有似无,心神摇曳。
豆角老的时候,外表皱皱的,呈黄白色肥胖状,事实已不可食。但里面的豆角籽全身紫红,很硬,与米一起煮透,很面略甜,不比小红豆差什么。
也有的豆角是紫色的,口感也不错,但还是青色的肯结,泼皮能长。现在也能吃到嫩豆角,但绝不是我记忆里的概念,想来那样的吃法也算奢侈的,毕竟并没有长足,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种损失,即使住在乡村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的。但我还是怀念那清水汆嫩豆角的滋味,连同那同样清淡却余韵悠长的岁月……